【西叶】幸识（下）
07.
纵已有“月圆之夜，紫禁之巅；一剑西来，天外飞仙”，奈何“月圆夜，紫禁巅，一剑破飞仙”！
西门吹雪抱起叶孤城，带着他的剑离开。
无论他是否决心永远藏起他的剑，就像永远藏起叶孤城的尸体……这两样都是绝不容许别人侵犯的。*
三千禁卫军拦不住他，可笑的罪责、所谓的连坐更拦不住他。
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怀中这个人。
还好那一道圣旨，放了他们离开。
是孤月悬于寒天吧！
没有了这个人，从此，高处愈觉孤寒。
突然，叶孤城搭在身上的一只手颤了颤，指尖微微一勾，缠住了西门吹雪垂到胸前的一缕长发，将发梢在指尖绕了一圈。
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十足缠绵的小动作，除了西门吹雪。
西门吹雪还是绷着一张脸，可眸中却跳动着那样柔和的笑意。
谋划了如此精巧的一盘局，他们竟是如此欺瞒天下之人！
08.
一月之前，望月前夕。
叶孤城好像总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万梅山庄，就像那些机关巧簧对他毫不设防一样。
西门吹雪刚要开口询问，就听到了一个比那封突如其来的战书更突然、连他也猝不及防的消息，如九天雷殛一般当头劈下。
神魂俱震。
因为叶孤城说：“我有了身孕。”
这句话换任何女人来说都不足为奇，但无论如何不该是由叶孤城来说，可这一句偏偏是从叶孤城口中脱出的！
饶是西门吹雪心志坚定淡漠，也忍不住诧异地重复：“你，有了身孕？”他硬生生的将那句“荒唐”困在了口中。
叶孤城点了点头，似乎是想苦笑，又压了回去。
“你的。”
“我的？”西门吹雪喃喃道，难得露出一片茫然的表情：“那就是已两月有余……不，不，这怎么可能？”
“我最初也不信，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，”叶孤城顿了顿，“……后来反应太剧烈，才请来江南的名医看诊。”
“医生也有误诊！”
“可在吓退了三个医生后我又特地请来了长白的枯竹老人！我藏在帘后，只露出手腕给他把脉，他告诉我，喜脉无疑。”
枯竹老人是已半隐退的一代名医，他的金口玉断，从未有人敢质疑。
西门吹雪忍不住道：
“你是男子。”
“是。”
“可你却有了身孕。”
“是。”
“怀的是我的孩子。”
“是。”
西门吹雪沉默了。
这本也不能怪他，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，在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消息后，都会难以置信、难以消化的！哪怕他是剑神也不例外。
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，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。西门吹雪一惊，下意识地要反手回击，又瞬间反应过来面前这人伤不得，便任由叶孤城牵引着他的手，直到指尖触到了那尚未显怀的腹部。
一种血浓于水的、冥冥中的模糊感觉随着指尖的游移骤然席卷上来，猝不及防地窜入心间和脑海，将两处都洗刷的一片空白，又添补上了难以言明的色彩。
硬要说的话，是所有冷硬淡漠都化成了一汪春水，再难坚固。
西门吹雪如被火燎了一般猛地缩回手，本就极白的面色近乎苍白。
看着他的反应，叶孤城心下一片冰凉。
叶孤城深吸了一口气，似压抑着什么，片刻后才强撑着继续道：
“就是因为这件事过于惊世骇俗，为了避免为世俗所不容，我……为自己做了一个‘必死’的局，希望能借此离开天下人的视线。”他抬起眼，看向西门吹雪，“只是，我终究要问过你。”
他的语气淡了下来，声音轻了下来，近乎呢喃了，可却直直的看向西门吹雪的眼睛，仿佛直要看入人心里；他说：“你要吗？”
不仅是这个孩子，还有他。
这本也不能怪叶孤城，任谁要接受自己的身体发生如此状况都已是十足艰难，何况如今要神色自如的说出来，在孩子的另一个父亲面前。
在他爱的人面前。
一片沉默。
叶孤城的心也直坠入绝望。
他嘴唇颤了颤，神色黯然，想要说些什么，结束这场自取其辱。
西门吹雪却在此时突然开口：
“……你我的决战，日期再延后一月。”
叶孤城不解地看着他。
西门吹雪回望过去，目光坚定且温柔：“等到三个月，稳胎。”
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，叶孤城原本煞白的脸“腾”地红了起来，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。
09.
魏子云道：“城主远在天外，剑如飞仙，人也如飞仙，何苦自贬于红尘，做此不智事？”
叶孤城道：“你不懂？”
魏子云道：“不懂。”
“这种事，你本就不会懂的。”*
世人皆道，白云城主与南王世子联合谋逆，刺杀今圣未果，与西门吹雪战败而死。
这绝世的剑客，自此消失在世人眼前。
但叶孤城本没有死，叶孤城自己知道，西门吹雪也知道！
数日前，京城合芳斋内。
叶孤城看向西门吹雪，说道：“那便如此这般？”
西门吹雪点头，又道：“注意身子，能用替身代替到最后，你便不必出手。”
叶孤城却摇了摇头：“最后那一剑，一定得是我！”
——魏子云当然不懂，叶孤城早就谋划好了要假死脱身！只是顺便，又替今圣揪出一颗毒瘤，让那南王的诡计浮出水面！
——西门吹雪的夫人是三英四秀之一的孙秀青。
谁又知道孙秀清只是个幌子？
真正的孙秀青从未到过万梅山庄！
她爱着西门吹雪，却也自知与那人比绝无胜算，所以心甘情愿为了成全，退隐海外！
——莫道世间真意少，自古人间多情痴。
“情”之一字，谁又何尝能看清看淡？
谋划了如此机巧的一场局，他们竟敢如此欺瞒于天下之人！
——只是这样，以后对外，你便只能是我的“夫人”了。
——只要是你，又何妨呢。
10.
后来？
后来何须再问。
只有几件事，或许还是该拎出来提一提的好。
其一，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娃。
没怀三年，也不是怪胎。只是总归是世所罕闻，毫无经验，临了在预产期一阵忙乱，幸好生产那日是有惊无险。
是一男一女，龙凤呈祥，玉雪可爱的两个小小妙人儿。
名字？
男孩子姓叶，女孩子姓西门。
其二，是那场因种种缘由未能真正完成的决斗，有了一个结果。
是在生了娃的多年以后，那某一天，某一个时分，叶孤城忽然提出来的，完成那不知结果的一战。毕竟那一战中，叶孤城偏了剑锋，西门吹雪收了剑势，都未曾真正竭尽全力。那一战的结果，是因势利导，也是迫于无奈。*可他并未忘记他们的约战，这不仅仅是一场决斗，更是两柄孤剑的交锋，是对曾经高处无人的深深寂寞的致敬。
只有他们配做彼此的对手，只有他们彼此才配让对方的剑与剑交锋。
寒影。
剑光。
只一刹那，鸿蒙初开。
倏尔远逝。
无人知晓那一战，更无人知晓那一战的结果，除了他们自己。
人们只知道，从某一天开始，万梅山庄突然杳无踪迹，西门吹雪也再未踏足过江湖。直到岁月轻轻抹去所有前尘过往，那绝世的剑客、和那曾名动天下的决战紫禁之巅，都随着时光静水深流，慢慢远去。
又是多年之后，当年的后起之秀都早已退隐江湖多年的时候。早已不是浪子的陆小凤在山水间游历，偶尔的一瞥中，好似看到两个同样白衣胜雪的男人携手而过，恍若游仙。
是他们吗？
何须追问呢。
——THE END
对不起最后一战是我临时又加上的！！！一直对紫禁之巅的决战有阴影qwe所以自己来悄咪咪甜一把……
一定会有更甜的番外的www写多少看心情~
什么时候发出来……啊天好蓝再说吧。
*1：原文。
*2：原文。
*3：根据原文猜的。
